宾大夏校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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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宾大夏校的时候,前路还被中考这团迷雾截断着,我还在要强和失落感里挣扎着,想起来,濒死的鱼永远是对自己最好的描绘。之后的半年里,想象中国际高中的难以考取没有到来,反而是对未来的幻想在和父母探讨到底上普高还是出国的对话几乎耗尽,到了我走进北京机场,那个以成功者的姿态逃离的想象以灰飞云尽,留下的是对所有的一切的焦虑。
与其说这是趟生物之旅(因为我报的是生物夏校),倒不如说是戏剧之旅。在飞机上一路试图用哈姆雷特塞住我不肯停歇的头脑,效果之惊人,拔群到在芝加哥机场误机。或许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的提心吊胆,那像迷雾似在友好下浮动的冷漠弥漫在渐渐暗下的天光里,你也不知道这是一个国土的性格,还是一个外来者的无力。
服务台的女士长的秘之像A路人(某破站UP),我看着她在台式电脑上敲打个没完没了,一旁上司模样的男士五十上下,闲聊着表达了同情。与其说是对人的,更像是对空气,仿佛误机的是一个案例,而不是站在台子后强做镇定的五英尺多一点的我。当然,最后这两个好心人仍然让哈姆雷特到了费城。
宿舍的楼顶是可以眺望到费城中心的玻璃高楼,宿舍的第一晚冰冷而饥饿。我和我的美国室友做了四周的lab partner 依然找不到共同话题。彼此最近的那刻,应该是期中考砸后她震惊的感叹着,而我在一旁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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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试了又尝试,到最后,身边还是来自同一个国家的人,在中国留学生占到七分之一以上的情况下,倒也不算可悲。更在熟知人与人之间模糊但确确存在的墙壁后,也不再强求交流。在室友晚上尖利的电话声里,我看着古龙,余华,看着《活着》里葛大爷的富贵。倒不是说不务正业,而是扼心的孤独挥之不去,只好又投向国文。
尽管当然听不懂晚上集会时室友讨论的电视剧,当然在同桌讲笑话的时候慢一拍。我依然隐隐约约期望着,那个人们口中会让你投身一切而掩盖一切一切不尽意的天定之事,又或者如果停止期望,生命便真的完全阻塞住了。晚上围在一盏小橘立灯下,我和11学校的郭朋友不失激动的讲着《汉密尔顿》《摇滚莫扎特》和《悲惨世界》的音乐剧。至少那些个时候,我知道自己仍然喜欢着英语。至少米开朗基罗在唱place je pase时脸上的笑容让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热情,尽管从未触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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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校,依然有很多光彩夺目的孩子,他们仿佛是世界背景下正确转动着的,向这太阳下的校园转动着的人。他们在咖啡馆向我谈着政经史,在火锅店说起台湾的摇滚乐队,他们讲到家庭的裂痕,却又坚定着未来逃离的方向:你总是会很愿意见到他们的。而那道鸿沟,与其说是文明之间的,不如说是人与世界之间的。科学的冰冷固执也像这根深蒂固的鸿沟的固执,有的人接纳着,繁荣着,有的人固步自封,就这样被时代扼在了原地。